练苡瑾

墙头众多,懒癌低产
常年沉迷冷CP

【后勤组】忽梦少年事(一发完)

古风AU,夹带大量私货

严重OOC预警!!!

五月的存货,合志文来着,没赶上昨晚大家的手速,看着大家都走人间真实路线,人间不真实的我瑟瑟发抖╮(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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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否与蔺晨相处时间长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飞流竟也沾染了从战场上捡人的毛病。

蔺晨与梅长苏看了看飞流捡回来的男孩儿,一脸一身的血污泥土,和每一个从战场上打滚回来得人一样,只是泥猴儿一般的样子越发衬得一双眼睛黑白分明、亮的出奇。两人对视一眼:是个机灵的孩子。

“我叫陆琛,是个孤儿,爹妈死在大渝兵刀下,飞流哥哥说,你们能赶走他们!”男孩儿目光灼灼盯着蔺晨和梅长苏,全无一般孩童见到陌生人的紧张和普通百姓见到兵甲的畏惧。

梅长苏含笑点头,命人将陆琛带去梳洗,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回来。

蔺晨盯着陆琛上下打量了一番,梳洗过后,衣裳虽有些不合身,但刚才的泥猴儿此刻俨然有了些小侠士的气派,倒是颇合蔺晨眼缘。思及此,蔺晨难得端起一阁之主的正经模样,伸手在下巴上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子,道:“小子,我看你资质不错,愿意做我的徒弟跟我回琅琊阁吗?”

陆琛进帐时已悄悄张望过,见左侧案上摆着一坛酒,心中早有猜测,此时小跑过去,拍开封泥一闻,上好的竹叶青,寻思多半就是蔺晨备在这的,抱过酒坛到蔺晨面前,端端正正地跪好,恭恭敬敬叫了声“师父”,递上酒坛子。

蔺晨心中欢喜,对这个徒弟又多了一分满意,接过酒坛大口大口地灌了下去,喝完故意咂咂嘴,心知梅长苏看得着喝不着定是心痒难耐,等着他出言调侃。梅长苏却意外地只是笑笑全作看不见。

陆琛看看蔺晨,又看看梅长苏,若有所思,悄悄退到军帐门边,才大声道:“师父,师爹,我不打扰你们,找飞流哥哥去啦!”话音未落,人已不见了踪影。

蔺晨听着陆琛的称呼心中痛快,暗暗想着,这小子上道,一边作势要追一边嚷:“嘿,你小子给我回来!”

蔺晨一只脚已迈出,听到身后传来梅长苏压抑的笑声,低头一看,原是陆琛趁蔺晨喝酒时将蔺晨外衫的下摆打了个大大的结。蔺晨心中大呼不妙,迈出的步子不及回撤眼看就要扑倒,另一只脚用力一蹬,转了方向,直直朝梅长苏扑去。梅长苏躲闪不及,整个人被蔺晨压在身下扑倒在榻上,这下梅长苏笑不出来了,蔺晨却笑得非常开心,不住地想,这个徒弟收得值。

   

一溜烟儿跑了的陆琛则完全不知自己的捣蛋阴差阳错使师父心中七分满意已经变作十分欢喜,正躲在暗处瞄着专心捉鸽子的飞流。

这只小白鸽虽然被飞流的穷追不舍弄得有些狼狈,惊慌失措地逃窜,看似毫无章法但每次都能险险地避开飞流的捕捉。陆琛一思量,能有这样本事的鸽子多半是琅琊阁的鸽子。

陆琛随手折下一截树枝,运了三成功力定下准头朝飞流掷去,心知这一下偷袭绝伤不到武功高强的飞流,同时出声高呼“飞流哥哥”引走飞流的注意。

飞流一扭身躲过身后飞来的树枝。速度减慢便叫小鸽子逃开一段距离,见陆琛过来,索性放弃追小鸽子玩,撇撇嘴一旋身落在陆琛面前,学着梅长苏教训人的样子,摸着陆琛的脑袋,道:“偷袭,胡闹!危险,下次不准!”

陆琛一面虚心点头认错,一面用眼角余光追踪逃脱的小鸽子,果然见它朝梅长苏营帐的方向而去,心念一转,好奇心起,三言两语哄了飞流与自己一道回去。

掀帘进帐,陆琛并没有看见那只凌乱的白鸽,反而有一个粉雕玉砌但头发乱翘的白衣小娃娃挂在蔺晨身上。小娃娃也看见了他们,冲着陆琛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陆琛顿时觉得自己这七年不长不短的人生里,今天是最明媚的一天。

   

“当时我不懂啊,你看起来四五岁的样子,怎么师父见你抱着我的胳膊叫哥哥竟是那样的表情,像是——像是发现我往他的饭菜里加了巴豆的时候一样的表情。”陆琛说着忍不住嘴角上扬,“原来是你,几百岁的老鸽子还来占我的便宜。”

陆琛支着脑袋看着眼前的心上人在枕边睡得安稳,嘴角的弧度又扩大几分:“晚安,小羽毛,梦里见。”

   

又是一年山花烂漫时,琅琊山上,云雾缭绕中,亦有百花争艳之景。

少年一身黑衣劲装,快步在山间穿梭,手中佩剑随意地挑着包袱扛在肩上,高高束起的发辫在脑随着他雀跃的步伐晃动。

少年正是下山游历数月方归的陆琛。

庄羽一早得了消息已在山门外候着,远远地看见熟悉的人影就迫不及待地飞扑上去,高呼着“师兄,你可回来啦!”往陆琛怀里撞。

不想被无辜撞飞再辛辛苦苦爬一次山道的陆琛稍稍错开半步,伸出未扶剑的手兜住刹不住步子的庄羽,一歪脑袋瞥见庄羽半是羞赧半是兴奋微微发红的脸颊,低声道:“小羽毛,可想我了?”

温热的气息打在庄羽后颈,庄羽略一怔愣,耳根也不自觉地染上红晕。不着痕迹地溜出陆琛的臂弯,道:“师兄回来的正是时候,吉婶新做的鲜花饼才出炉,还热乎乎的,可香了,该你有口福。”

庄羽这话题转的生硬,陆琛只作不觉,笑着重新将人揽到怀中大阔步往二人住的小院去了,一路上兴致勃勃地陪他讨论吉婶的手艺。

一进屋,就见矮几上已备好酒水吃食,陆琛一路风尘仆仆早已饥肠辘辘,随手把佩剑包袱往边上一丢,迫不及待就朝着庄羽念了一路的鲜花饼去。手还未沾到盘子,就挨了庄羽不轻不重的一扇子,逼着陆琛先去沐浴梳洗才能上桌。

“吉婶专门给你下了面还没好呢,别急着上桌。热水衣裳都在里间了,先去把自己拾掇拾掇,不然一会儿吉婶见你这邋遢样准该生气。”

陆琛闻言夸张地叹了口气,趁庄羽不注意顺了一块鲜花饼麻溜地全按进嘴里,享受着满嘴甜香心满意足地进里屋沐浴。

庄羽盯着明显少了的鲜花饼,一边寻思着如何重新摆盘才不会被吉婶发现,一边小声嘟囔:“馋成这样,也不怕噎着,不会喝口酒送一送嘛。一点也不会照顾自己,难怪出门一趟又黑又瘦……”

里间刚跨入浴桶的陆琛一激灵打了个喷嚏,心中不解,这水温刚好啊,莫不是山上空气太好一时间还没有适应?思及此,陆琛就没在意这个莫名的喷嚏,满意地欣赏自己特意晒出的小麦色皮肤和水中若隐若现的六块腹肌。

吉婶端着太平面进来的时候,陆琛已沐浴完换了一身青衫,已是行过冠礼的人却始终不肯像庄羽一样规规矩矩地用发冠束发,头发依旧用一根同色发带随意扎起,平添几分风流不羁,难怪自入江湖,“双绝公子”陆琛之名就登上了琅琊阁十大公子榜单。

要不是师父有意不让陆琛太过打眼,凭陆琛的相貌本事,断不会前五不入。庄羽在出榜单时曾为陆琛不平。

“小陆这趟回来又结实了不少呢!”吉婶是梅长苏身边的老人,从小看着陆琛和庄羽长大,是和慈祥又热心的妇人,“马上要进雨季了,盟主和蔺公子都不在阁里,我还担心呢,还好你回来了。”

陆琛接过吉婶手中的托盘,端到矮几上放好,口中道:“是,我算着日子呢,师父他们在不在,我都该在的。”说话间已开始大口大口地吃面,后面的话就含在口中有些含糊,“小羽毛的事,我总该在的。”

陆琛和庄羽因为面上年纪相仿,十多年来同吃同住同进同出,关系比旁人更近些,庄羽一到雷雨天就特别慌乱紧张的毛病,陆琛自然比旁人更清楚。好在琅琊山上的天气规律得很,雨季旱季泾渭分明,所以陆琛总会算好时日,雨季里,定能保证庄羽需要时随叫随到。

庄羽听着他们说起雨季,脸色不由得一白。他是害怕雷雨天的,只是不像陆琛他们所知道的那样简单的害怕而已。雷雨天对所有修炼成人的精怪都是一道过不去的坎,如庄羽这般修为尚浅未过雷霆劫的小妖尤甚,毕竟五雷轰顶的考验谁也不能保证是更进一步或是就此魂飞魄散,而这是妄图跨越三界六道挑战天命的每一个生灵不可逃避的三灾九劫之一,饶是如今已成地仙的大鸽子蔺晨也无法保证庄羽能够安然渡劫。

庄羽的心不在焉陆琛看在眼里,事实上,陆琛所知道的远比庄羽以为陆琛知道的更多。

陆琛是个聪明人,聪明人通常会注意到一些一般人注意不到的细节。比如房间里不时出现的鸽子毛,细小且在不易察觉的角落,虽然琅琊阁里养了不少鸽子,但琅琊阁的鸽子训练有素,断不会在卧房出入。又比如庄羽从小就很挑食,从不吃肉,尤其见不得桌上出现禽类。这些不免让陆琛联想到初见庄羽时那只去无踪的小白鸽。偶然的机会,陆琛和梅长苏进行了一次聪明人之间的谈话,俩人好像什么也没说,却无疑肯定了陆琛的猜想。

聪明人比普通人看的多些,想的多些,该想的不该想的难免都要想上一想,同时,聪明人通常想的比说的多,有些话即是说也不肯好好说。而陆琛并不能免俗。是以陆琛会无条件在庄羽需要时出现,但面对二人的关系始终举步不前。

一条筋的小鸽子哪里懂得蒙古大夫完美传承的那些个弯弯绕绕,入夜之后,仍旧纠结于自己的百年大劫是否该想法子支开陆琛,心中烦闷,辗转反侧,一整夜就差没把自己瞪成一只猫头鹰。

偏偏陆琛似是这趟出游确实耗费了不少精力,吃饱喝足倒头就睡,仿佛没有察觉小鸽子架在大锅上一般的心情,接连几天任由小鸽子薅自己的头毛,直到庄羽险些把蒙挚的来信给原路退回,才终于认命一般把人单独拎到角落无人处。

“小羽,你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陆琛刻意改了称呼,板起脸,果然准确地捕捉到庄羽不及掩饰的无措。

庄羽一抬眸就撞进陆琛了然的眼神里,心中大石悬得更高,摇摇欲坠,好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没……没有,师兄,有事?”

话一出口,庄羽明显感觉陆琛的眼神冷了下来,正有些后悔,却见对方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笑着说:“好,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温柔得让庄羽恍然觉得刚才那个冷冽的眼神是自己的错觉。

接下来的几天,陆琛几乎没有主动和庄羽说过话,答话的内容也局限在单音节,庄羽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陆琛生气了,而且生气的原因正是庄羽,这下庄羽掉毛掉得更厉害了。

庄羽慢腾腾迈着小碎步往药庐挪动,一路搓着手猜想纠结,陆琛究竟知道了些什么?该不该和陆琛坦白?陆琛能不能接受从小宠爱的小师弟其实不是人?

庄羽想得入神,空中“轰隆隆”一声响雷吓得他差点现原形,大脑尚未作出反应身体已转了方向,大步朝后山冲去。

蔺晨临行前在后山为庄羽设了一个阵法以保庄羽不会被电母一锥子敲成烤乳鸽。

天色肉眼可见地暗了下来,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黑暗似乎挟着吞没一切的力量,“哗”的大雨倾盆,庄羽瞬间被淋了个透心凉,反而清醒不少。今日雷公预警,庄羽心知自己的雷霆劫就在眼前,避入阵中仍不敢懈怠,运足十成护体真气准备应劫。

白光一闪,一道闪电不偏不倚打在庄羽身上,灼灼地疼,庄羽倒吸一口凉气,护体真气险些就被打散。

“小羽毛别怕啊,这电闪雷鸣的怕不是过路的道友渡劫呢,伤不着你的。”庄羽第一次被雷鸣惊得扑进陆琛的怀里时,男孩儿的安慰里明显带着揶揄的笑意,依然让庄羽莫名的心安。

“小羽毛,放心吧,雷公电母要真是手抖霹着你也有我挡着呢!”后来的时日里,陆琛会主动在雷雨天里把庄羽护在怀里,拍着他的脑袋安抚他,“毕竟师兄个儿高不是?”

“小羽毛,我在,我在这里!”第四道闪电下来的时候庄羽的神志已不十分清醒,耳中全是“轰隆”之声,眼皮吃重,身上的血肉仿佛已不是自己的,只有这一呼一吸间牵扯者胸腔刺刺的疼勉强提醒着他尚在人间,周身真气的凝聚全靠着一丝求生的本能,脑海来来回回全是陆琛的影子,嬉笑怒骂,学医练武,小意开解,无不鲜活。甚至有那么一刹那,庄羽觉得自己又如过去每一个雷雨天一样听到的熟悉的声音,穿破雷公闹人的鼓声扫过纷乱的心,恍若在沉重的黑暗中点亮的烛火,摇摇曳曳,却温暖而明亮。

定是雷公电母下手太重,都出现幻听了。庄羽自嘲地笑笑,口中不住地呢喃陆琛的名字,仿佛这样那人就真的一直陪在身边。

一张密密的网笼罩在陆琛的心上,随着庄羽一声声的闷在口中的呻吟不断收紧,勒得他有些窒息。陆琛记得蔺晨曾轻描淡写地把过去的九死一生当作道听途说的志怪故事告诉他们,当听见空中一声惊雷炸响,他那些聪明人的毛病都一下子吓跑了,立刻丢下手中的纸笔巡着空中闪过亮光的方向追过去。寻至后山,越来越重的血腥味深深刺激着陆琛的神经,掌心全是细细密密的汗,近在眼前的小鸽子颤抖蜷缩的身影让陆琛的脚步灌了铅似的沉重。

“小羽毛,我在,你看看我……”搂紧怀中微凉的身躯,陆琛才把喉咙口的心重新揣回胸腔里,一点一点擦去庄羽嘴角溢出的雪沫,柔声道,“别怕,我来了!”

庄羽缓缓撑开沉重的眼皮,吃吃地笑起来:“诶,不止幻听,都有幻象了啊……”

“我是陆琛,我在这里。”陆琛的声音已抑制不住地颤抖,牵起庄羽有些冰凉僵硬的手掌,触摸自己的脸,低声道,“真的,在这里!”

一股暖流就这样通过指尖流向四肢百骸,拉回了庄羽涣散的神志。勉力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与陆琛四目相对,庄羽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阿琛,给我一点时间,再等一等,你想知道的无论你是否已经知道,我都会一一告诉你。现在,我的劫数、我的恐惧、都让我自己来面对。”

庄羽的眼里写满了坚定,这样的坚定有神奇的力量,传染陆琛收起心上的网,欣慰地笑道:“好,我的小羽毛长大了。”

伸手安抚地拍了拍庄羽的脑袋,陆琛站起来背过身退到了十步开外,他把成长的困难留给庄羽独立承担,但庄羽能清清楚楚看到他一直在。

信,就一定可以。

庄羽在心中给自己打气,他还有很多很多话没有说出口,他要活下去,他必须撑下去。

许是激起了天上两位的怜悯之心,一切结束的时候庄羽还有些惶惶然,看着陆琛冲将过来往自己的几处大穴刺上银针稳住灵识,才茫然问道:“我没事了?”

“现在是没事,不过若不回去换下这一身湿衣服再喝上两大碗姜汤,明天有没有事就不好说了。”不得不承认,陆琛也大大松了一口气,重新捡起开玩笑的心情。

简单替庄羽处理了脸上的水渍、泥渍和血渍,陆琛架起筋疲力尽的庄羽深一脚浅一脚往回走。后来的事庄羽的记忆就有些模糊,不知是姜汤太热、丹药太补还是泡澡太舒服,总之庄羽睡了这大半个月——算上陆琛不在阁里的时日应该是大半年——以来最安稳的一觉。

再睁眼时,已是第二天正午,窗外仍淅淅沥沥飘着小雨,庄羽揉了揉尚有些惺忪的睡眼,环顾自周,熟悉的房间,熟悉的陈设,甚至能闻到熟悉的味道,唯独不见陆琛。

陆琛端着托盘推开房门的时候,就见庄羽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要往外冲。两人似乎都被对方吓了一跳,四目相对好一阵,陆琛终于没忍住笑出声:“挺灵活的嘛,看来恢复得不错,师父的药还是厉害。”

庄羽眨眨眼,跟着笑起来,心想:师父的药嘛,只怕不知道又拔了哪路神仙的胡子才得来的。此刻蔺晨若在,定要夸张地大呼:吾徒不肖甚伤吾心,借此扑在梅长苏身边求安慰。

说话间,陆琛已随手关好门,将吃食摆上桌,招呼庄羽一起到桌前坐好:“小米粥、山药卷、芦笋百合、醋溜白菜、百花羹,我一早起来做的,都是你爱吃的。”不等陆琛说完,庄羽早已开始风卷残云,昨天一番折腾,而后闷头大睡,可把小鸽子饿坏了,几乎要把盘子都吃下去。

酒足饭饱,庄羽才后知后觉发现所有东西都进了自己的肚子,忙了一早上陆琛就这么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狼吞虎咽,应该还饿着,可桌上被自己吃得连片菜叶子也没剩下。

庄羽正觉窘迫,陆琛已起身收拾碗筷,还不忘凑到庄羽面前调侃一番,说:“傻羽毛,这些本就是给你做的,我还想着你饿了这么久,这些够不够你吃饱。既有心思考虑我是不是饿着,想来是把你喂饱了。放心,我在厨房可吃了两大碗的粉子蛋。”

庄羽闻言正想反驳些什么,又听陆琛继续道:“再说,我还想听故事呢,这故事我等了很久了,饿着肚子听可太不舒服,万一叫起来打断了故事未免太煞风景。”

庄羽一拍脑袋,日子太惬意就是容易健忘,原来在这等着呢!

心中一番斟酌,几乎把要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反反复复思量过,小心翼翼地观察陆琛的表情,却在撞进陆琛一双笑眼时忘了彻底,庄羽磕磕绊绊地开了头,差点闪了舌头:“我是一只鸽子精,白鸽。”

都说万事开头难,虽然这样直接的开场白并不是庄羽的计划,每每想起他都恨不得扇自己,但话头起来了,后面的故事也就水到渠成。

陆琛全程坐得端正,颇有当年跟着蔺晨学医时的认真,嘴角挂着微笑,表情并没有因为庄羽所说的光怪陆离的故事而有太多的变化,似乎这是每一户寻常人家里都会发生的普通事情,不值得多么大惊小怪。
世人总觉得鬼神精怪非我族类,或艳羡,或崇拜,或畏惧,或憎恶,庄羽从未见过谁像陆琛这般与听说隔壁大爷今天上山猎了几只山鸡一样淡然的反应,不过必须承认,庄羽喜欢这样的反应,不把自己当作异类的反应。

“这些,早先我已从师爹那里了解了六七成。”听罢故事,陆琛坦白道。

“那你为什么非要听我说不可?”庄羽疑惑。

“我欲与君相知!”陆琛郑重道,漆黑的瞳孔中倒映着独一无二的庄羽,仿佛他就是他的全世界。

陆琛的表白来得猝不及防又在情理之中,庄羽便不忸怩,大大方方牵了陆琛的手,应道:“愿托乔木。”

没有什么人妖殊途的纠结,也没有什么世人舆论的羁绊,情之所至,一人一妖就定下了相守相伴的誓言。

这本就是他们之间的事,与任何人无关。好在琅琊阁众人和鸽群早被蔺晨和梅长苏洗礼多年已习以为常,对于多添这么一对有情人都是欢喜和祝福。

偶尔遇到几只逮着自己抖一身毛的雌鸽子,陆琛就权当是它们特殊的表达喜爱的方式,心里都是乐呵呵的。

庄羽路过的时候险些以外又有哪只兄弟得道,看清对方是正傻乐的陆琛,连忙上前帮忙拾掇,紧锁的眉头不自觉打开:“怎么不知躲躲,由着她们胡闹?”

“这哪算胡闹?没对着我的脸啄几下都算是认下我了,该高兴的。”陆琛长臂一捞,把庄羽圈进怀中,问道,“倒是你,出什么事了吗?我的小太阳怎么乌云盖顶的样子?”

“出了点事。”庄羽稍稍挪了挪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把脑袋搁在陆琛的肩上,闷闷地说:“这段日子陆陆续续有阁里的鸽子失踪,恐怕有人要找琅琊阁的麻烦。”

陆琛轻抚庄羽后脑,安慰道:“琅琊阁的情报向来是你们和信鸽直接交流解读,倒是不怕他人截获。若要强攻,且不说我们不会毫无消息,即便来了,这琅琊山上都有师父设下的机关阵法,普通人一时半刻也上不来。”

庄羽点点头,道:“我晓得,只是心中不安,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你们总归灵敏些,这种事谨慎点总没错。”陆琛道,“听说进来江湖上有个名叫天机楼的组织异军突起,不知道会不会和他们有关?你把这些事告诉师父了吗?”

庄羽闻言,从陆琛怀中跳了出来,见陆琛面露疑色,拉着人往屋里走,边走边解释:“先前我派了小临去给师父传信,这样说起来,小临可是涉险尚未可知。我还是施法给师父千里传音稳妥些,这样若是小临平安到了师父那儿,就叫他化作小童跟着师父回来罢。”

陆琛随后关上门,从墙上取下佩剑,一手搭上剑柄,立在庄羽身边为他护法。

庄羽盘腿坐下,手指翻飞,快速结印,微弱的蓝光在指尖凝聚。突然之间蓝光暴起,直直打在庄羽胸口,庄羽立时有鲜血从口中喷出,向前倒去。

陆琛眼疾手快,一回身稳稳地将人扶住,却惊得一身冷汗。

庄羽紧紧拽住陆琛的袖子,脸色煞白,艰难地开口:“阿琛,真的出事了。”

陆琛闻言拧紧眉头,一手搭上庄羽的脉搏,细细号脉确定伤势不重才稍稍松一口气,“联系不上师父?”

庄羽颔首,情绪低落,说:“琅琊山被人设了结界,我修为太低,没有办法。”

庄羽是目前琅琊阁内修为最高的妖,他都无法冲破结界,意味着琅琊阁内上百生灵的生死存亡只能寄希望于远在天边的蔺晨。

“琅琊山是师父的道场,一旦出事师父必有感应,但是,师父有感之时怕是已有牺牲。”庄羽已慌了神,几乎要哭出来。百年来,他们总是在蔺晨的庇护之下,此刻大难临头,却少了主心骨,庄羽完全没了主意。

“你先在这里调息,然后想想有没有其他办法联系师父。”确定庄羽无大碍,陆琛便冷静了下来,大脑飞速思考,瞬间已经有数条应对之计,安排好庄羽,自己就准备去召集众人御敌。

分别前,陆琛蹲在庄羽面前,拍了拍他的脑袋,又在他的眉心落下一吻,温声道:“外面的事情交给我,照顾好自己,小羽毛。”

远在凤栖沟的蔺晨刚夺走飞流摘给梅长苏的一枝桃花,大笑着提气纵身跃起欲引飞流来追,不想一口气闷在胸口,竟一头栽倒。

一旁的梅长苏和飞流登的大惊失色,一左一右上前扶起蔺晨,只见他已收起嬉笑的神色,双唇紧珉。梅长苏见状心中已有猜测:“琅琊阁出事了?”

蔺晨点点头,冷哼道:“敢打我琅琊阁的主意,不知死活!”言罢招来黎刚甄平,交代他们照顾梅长苏,自己就运起神行千里往琅琊山赶去。

进入琅琊山地界,浓重的血腥味让活了上千年的蔺晨都不禁想要呕吐。若非亲眼所见,蔺晨实在难以想象,竟有人为了破他的机关阵法,踩着自己人的尸体铺出一条血路,将世外桃源变作人间炼狱。

蔺晨经过前院时,形势已得到控制,对方虽用的是不要命的打法,但陆琛安排的防御之策显然起到了效果,以寡敌众也未落下风。扫过一眼确定战局无需自己操心,蔺晨不多逗留,径直朝后院寻陆琛和庄羽去了,他在路上就算过,真正的麻烦可让他的两个宝贝徒弟吃够了苦头。

“臭道士,他是个凡人,你敢伤他?”庄羽怒喝,但失了妖丹的他维持人形已是困难,更别说从黑袍道士手中救下昏迷的陆琛。

道士面露狰狞之色,笑声尖锐刺耳:“哈哈哈,凡人?你把妖丹打入他的体内,如今他已是半妖,迟早是个祸害,贫道这是替天行道。”

蔺晨刚在屋顶上站稳,听到道士的话也变了脸色,暗骂:“没一个省心的!”不再给小丑挑梁的机会,飞身一掌直取那黑袍道士天灵盖,运足十成功力将他打至形形神俱灭,另一只手抢过陆琛,招呼了庄羽就往里屋去了。

原来这黑袍道士姓黄名炳,专捉些修为尚浅的小妖,夺他们的妖丹为己用,练的是下三流的采补之术,倒也颇有几分名声。天机楼正是看上了他这一点,许以重利邀他破琅琊山的重重机关。恰巧他们在山下蛰伏准备之时乃是庄羽渡劫之日,黄道士意外发现琅琊山上妖物众多,贪念顿起,利用天机楼进攻之机摸进后院以图有所斩获。

但陆琛身在前院却分了三分精力关注后院的动静哪里能让他轻易如愿。只是到底肉体凡胎,抵不过道士对他施法卸了他惯常用剑的左手。

陆琛温热的鲜血浇了庄羽一脸,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跪在陆琛身边按住他的伤口,鲜血依然从指缝不断溢出。庄羽脑中一片空白,只听那道士在一旁嚣张道:“妖孽,别做无谓的挣扎,你不是贫道的对手,交出你的妖丹贫道便放过他,否则,就让你们一起去见阎王!”

妖丹?对。妖丹!

庄羽灵光一闪,笑了起来:“妖丹,在这里。”说着幻化出妖丹握在掌心,那道士以为奸计得逞,正得意时,却见庄羽一把震碎了自己的妖丹打入陆琛体内,一瞬间,陆琛身上的伤口便不再往外冒血,甚至以肉眼可见地速度开始愈合。

黄道士大怒,一甩拂尘将陆琛擒了去,只道如此定是胜券在握,没成想早在庄羽强冲结界之时蔺晨就已有感应及时赶回。

庄羽只见一道白影闪过,道士甚至来不及收起狰狞的笑容就化作飞灰,心中一松有些脱力。蔺晨只得用空出的那边手再捞起庄羽,连抱带拖将昏迷的人和虚弱的妖带进内室。

  

陆琛猛然从睡梦中惊醒,伸手一抹,一头一脸的汗,看了看自己完好的双手,不由苦笑:“小羽毛啊,想这些做什么呢?”

身边的小鸽子依然睡得安稳,陆琛有时也会好奇,妖类修炼难道是在梦中吗,为什么庄羽一天十二个时辰几乎能睡十个时辰。彼时就会被蔺晨的扇子招呼脑袋:“想什么呢!小羽失去妖丹打回原形,全靠我给的五百年修为保住灵识才没有变回一只普通的鸽子,自然虚弱些。”

蔺晨还说,妖欲成人,有违天命,一生能有一次机缘已是不易,如今庄羽一切皆需重来,机缘,可遇不可求。

陆琛轻轻抚摸小鸽子的脑袋,抚平它乱翘的毛,重新合眼睡去,一夜无梦。

总归,故人安在,仍有归期可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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